第十二章 一座房子
额头传来一阵阵疼痛，创口已经感觉得麻木，又有点冷，证明他曾经大量失血，现在也很虚弱。
孟良生费力地睁开眼，眼皮肿了，白炽灯的光线对他来说也过于明亮，眯着眼睛，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行军床上，纤维布料在他的动作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声响。有人用手掌压住了他的肩膀，阻止了他起来的动作。
“别动，我好不容易包好。”
是陈老大的声音。
疑问太多，脑子像是重启之后因为信息太多被卡住的主机，孟良生仰躺着，让身体的力量和思维都缓慢加载，“我……”
“你被一辆三轮汽车给撞了，在乡道上。我追过了，没追上，那车没有牌照。”
孟良生动动手指，酸麻好了一点，他想起一辆车朝自己冲过来的瞬间，也试图看清在座位上的人，却只看他带着黑色的毛线脖套，只有一双眼睛露出来，并不年轻，撞过来的时候一丝犹豫也没有。
“谢谢。”孟良生说。
陈老大一笑“我还以为你醒来第一反应会是觉得是我干的，毕竟我对你并不算友好。”
“是你吗？”孟良生接了一句。
陈老大被他的话卡的一愣，然后摇摇头回道：“不是。”
“对，不是你。”
孟良生说话惯是很能气人，陈老大深吸了一口气：“问完就相信了？”
“本来也相信，走个流程而已。”
这下轮到陈老大无话可说。她想了一会，问了孟良生同样的话，“是你吗？”
孟良生望着屋顶的灯，眼睛因为凝视灯光留下生理性的泪水，倒是显得整个人有点无助，有点可怜，不像在医院里那个语言里处处留刀的冷血的人。
陈老大伸手捏住他的下巴，把他的脸朝向自己，手下的肌肤白嫩，和自己满是茧子的手很不相称。有人在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环境里长大，有人刚会走就要谋生了，这怎么能一样呢？于是她看着他的眼睛，试图在那双已经肿了的眼睛里找找，哪里是虚情，哪里是假意。她又咬字清楚地问了一遍“是你吗？”
孟良生说不是。
陈老大看着他的脸，对方没有闪避，那眼神里还带着陈老大看不懂的情绪。
既不坦荡，也不阴晦。
“你知道有人要杀你对不对？”
孟良生咳了一声，喉咙也疼，他清清嗓子：“好冷啊，这屋里。”
“冻死你算了，就这样还挑三拣四。”但陈老大嘴上说着，却是已经去拿被子了，她找了一床厚的，蓝色的布料已经变得泛着白色的陈旧，闻了一下，没有奇怪的味道。
孟良生这个臭洁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