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城的乡道上遇到了那辆疾驰而来的车。
“如果我这次没有跟着你，你会逃跑吗？”
孟良生捂着额头上的伤，语气带着笑：“不会吧。”他装着思考的样子，“没人给我捡回来我大概不会死于失血，在这种天气里，很大概率会死于失温。”
陈老大看着手指，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心里有事。”孟良生说，“你不太容易藏住事情，你的心太小了，细枝末节的事情就能占满，然后情绪就都表现在脸上。说吧，警车到哪了？”
陈老大一惊，表情悚然，“你是怎么知道的。”
“一般的电话没必要避着我接，而且你避着就避着吧，眼神还老是看我。”孟良生给自己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脑袋昏昏沉沉的，“你在电话里势必是在讲和我有关但是不能让我知道的事，你与我的联系十分简单，所以一定是王浩打来的吧，他倒不怕我跟你是一伙的。”
“对不起。”
“别这么容易道歉呀，你又没有做错什么。”孟良生语气平稳，不带什么喜怒，“我应得的。开门吧。”
门外王浩搓了搓手，他上一次觉得尴尬还是在抓捕曹桂琴的时候。这次的尴尬并不见外，它们同枝同源，都是自己的场子诡异地别人占领的不适感。
审讯室。
孟良生的伤口已经被重新包扎过了，处理伤口的小护士视孟良生为偶像，神色激动地给包了里三层外三层，像戴了顶帽子。
孟良生是一贯文质彬彬的模样，他懒散地靠在椅子上。那椅子椅背不高，他手肘支撑在椅背上，显得更加吊儿郎当。
“你不当医生原来是这个样子呀。”王浩没有开场白，他问的第一句话就让孟良生一愣。
“我本来就是这样的，你说的好像是挺懂我的，但是咱们两个好像从头到尾都没在一个阵营过。”
“说这么生疏，不应该啊，虽然这种处境不应该表现的很谄媚，但是不能是如此针锋相对吧。”
孟良生垂眸，像是在闭目养神。
王浩把笔端正的放在桌子上，笔尖正对着对面的人：“所以你在紧张什么呢？孟良生。”
孟良生愣了一下，他抬头看着王浩的眼睛，忽然笑了：“我就说你很适合当警察吧。”
“你为什么要带陈老大去九汾村？”
“我看不惯他，想在那里杀人灭口。”
“你好好说话。”
孟良生深呼一口气，让自己的情绪平稳下来。一来到顺城，他就憋着一口气一样，心飘飘荡荡落不到实处，“能帮我把备用眼镜拿来吗，我实在是有点不习惯。就在我房间的床头柜抽屉里。”
“近视多少度？还能不戴眼镜。”
孟良生揉着鼻梁，“之前度数很高，后来做了手术，其实用不到眼镜了，现在就只是习惯吧，必须戴着，就跟一定要穿衣服一样。”
王浩听出他语气里的轻缓，心下一松，他尝试着问了一句：“你最后一次见孟天赐是在什么时候？”
孟良生动作一顿，露出个状似回忆的表情：“就上回你们叫我来，他躺在那，脸色不大好。”
王浩把笔拍在桌子上，很重一声，小钟下的一哆嗦，急急忙忙按住了要滚下去的圆珠笔。
“哦，他那时候没有脸了，看不出什么脸色。”
王浩被小钟按回座位上，孟良生微笑着看这一幕，眼底没有波澜，“我经常会忘记他死了，我以为美梦嘛，总是不会那么容易成真的。”
王浩把一份纸质材料推过来。孟良生看了一眼封皮，是DNA检测报告，他转向王浩，露出疑问的语气。
“你和孟天赐并没有亲缘关系。或者说……”王浩把语速放缓，到最后几乎是一字一句，他上半身俯向孟良生，看着他的眼睛，仿佛要从里面看出什么秘密来“那具尸体和你之间并没有血缘关系。”
孟良生表情没有变化。许久，他才如梦初醒地轻轻“啊”了一声。“我就说我不能是他这么烂的人的后代，原来我们流的终归是不一样的血。”
“真正的孟天赐在哪？真正的孟天赐是什么时候被你杀死的呢？”
孟良生笑起来了，他很少笑的这样外放，他像是听到什么特别好笑的话一样乐不可支，“那就是真正的孟天赐，至于我为什么不是孟天赐的种，这事你应该去问曹桂琴。”
“你早知道你和他没有血缘关系。”王浩用了肯定语气。
孟良生没有否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