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浩拿着病危通知的手一直在抖，他摁住自己的右手腕，让抖动的幅度小一点，然后在纸上一笔一画的地写下了自己的名字。医生拿着这张纸进了手术室，王浩手心里都是冷汗，他后退几步坐在走廊的椅子上，依然是合金冰冷的温度，这样的感觉今年已经是第二次。
人人都觉得他在这段关系里吃亏太多，可是在他看来有机会守在林羽身边已经是很难得的事情了，可能这世间很多事，不问值不值，只问愿不愿意。
王浩他是愿意的。
在警校宣誓的那一刻，王浩就知道什么是忠诚，对工作如此，对感情也如此。很多人走了所谓“明路”，但王浩不想去承受新鲜感带来的胆战心惊，边缘游走的感觉让他觉得虚浮且不真实。
算个好人吗，只是个普通人吧。
手术灯亮了多久，那个普通人就守了多久。有人要来替他，王浩一一谢绝了，反而劝他们去休息，他平常陪她的时间太少，这一次显得尤其必要和珍贵。
他等到天色破晓，手术中的红灯终于灭了。
林羽被推出来，呼吸微弱，医生满眼血丝，声音里都带着疲惫，“情况很复杂，这种手术的难度真的很大，这次控制住了，但是没有彻底地解决，我建议你去找另一个人。”
医生掏出圆珠笔，写下一串电话号码和一个名字。王浩脚步虚浮，他看着林羽闭着眼睛从他身边经过然后被推进ICU插上大大小小的管子，脚下几乎站立不稳，他扶着墙壁堪堪站住，茫然地左右看了看，眼睛酸涩，透过水汽，他看见医生在纸条上的三个字。
刘良山。
王浩告诉自己需要休息了，但躺在床上完全睡不着，他把车开到医院停车场，这里离林羽近一点。他合衣服躺在座位上，把座椅放平开始措辞，他知道刘良山是谁，也知道他和孟良生关系密切，他刚把他的“爱徒”抓起来，转头就要他救自己的爱人。他乱七八糟地想着，太阳慢慢升起来，一瞬间把车里的空间点亮。王浩等着七点钟拨通电话，太早了怕打扰，那边的人声音倒是很清朗，没有晨起的沙哑。
王浩想了半晌的措辞在此刻忘得一干二净，他吞了口唾沫，缓解自己因为紧张过度紧绷的声带，声音好似从夹缝里挤出来，“求您，救救她。”
刘良山连夜坐飞机来了顺城。
王浩去接机，刘良山穿的很板正，虽然上了年纪但身型仍不显得臃肿，脸上也没有多余的肥肉和暗沉，他一双眼睛极明亮，仿佛能看透人心似的。他并不严肃刻板，见到王浩的时候，微笑着跟他握手。
王浩忽然在想，孟良生如果能正常发展，那大概也会长成这个样子。
可惜没有如果。
刘良山坐在车后边，一页一页地仔细翻看着林羽的病历，他看到孟良生上次手术的记录，手指在那页上多停留了几秒，他事无巨细地问着林羽的情况，问完后，车内安静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