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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关于《闪灵》与五丫

直到半个多小时后,他们在河边等得汗都落尽了,小路才接到了安琪的电话。他已经快要焦虑到窒息,在石缝口差不多把他这二十多年人生里的所有想象力全部运用起来去想象他的女友会以怎样的死亡姿态再次出现在他面前。他说,万一安琪遇到山里的野人怎么办?
 
姚远安慰道,如果南山有野人的话,我相信小时候经常来这边的苏瑾秀老师根本就不用等到她三十三岁的时候自己去死。
 
小路急得直跺脚,姚老师,您以后还是不要安慰人了。
 
姚远假意赔笑道,对不起啊,我这人生来不太会安慰人。
 
翟行之在旁边憋笑。
 
小路狠狠推了他一下,骂道:“你小子,就会护着你姚老师,倒让安琪身先士卒,你算什么个男人嘛。”
 
“我无能为力啊,路哥,”翟行之也试图跟他说些好话,“况且安琪是您的对象,怎么赖到我头上来了。”
 
“你们两个大老爷们儿在这儿吵算什么本事。”姚远嘟哝道。
 
两个大老爷们儿不再吱声了。
 
姚远气不过,沿着小南河走下去,她知道这个方向会带着他们回到那片竹林,沿着竹林往南走,他们便能下山。与其说在这里跟两个怨声载道的大老爷们儿干等着,她宁愿去硬着头皮面对那些不知道会把他们怎样的村民。
 
“喂,姚老师!”就好像身上装了什么追踪装置似的,翟行之即刻跟了上来,“您要下山吗?可咱们还不知道小南村到底发生了什么……”
 
姚远回答:“我们总得回去,大不了找去派出所,他们总不能这样扣押咱们的车,把咱们困在这儿?”
 
翟行之一本正经点点头说:“也是,最差的情况就是去找警察叔叔。”
 
姚远依旧觉得他不正经,歪回头去白了他一眼,脚底下加快了步伐。彼时小路已经在河流更下游的地方试图寻找其他的岔路,就在这时像是救命稻草一般,小路的手机响了起来,刺耳的铃声惊起几只黄腾鸟。接起电话没多会儿,安琪的声音就从他们视野触达不到的地方传来。小路开始奔跑起来,在河沿上差点滑了一跤。
 
“安琪!安琪!”他喊道,却依旧没有在视野之内看到女友的身影。
 
“嘿——”
 
他们一起抬起头来。
 
从他们右手边布满了树枝和爬山虎的岩壁之上,就在他们正脑袋顶儿,他们看到安琪探出头来,笼罩在阴影中的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
 
“幸亏我方向感好,不然找不出来了!”安琪在上面雀跃地喊道,一点也不像是刚刚脱险后的状态。
 
“喂,你不要吓唬我,我担心死啦!”小路回答。
 
“我没听错啊,你也会担心我?”安琪挖苦道。
 
“他刚才光顾着想你怎么死呢!”姚远立刻接了话头。
 
安琪说:“我就知道,你就盼着我死呢!”
 
小路急得直冒汗,他在岩壁下面来回踱步,却见安琪继续说:“好了,我要下去了,你们最好别让我摔死!”
 
“唉?等等啊——”
 
话音没落下安琪就翻身抓着岩壁上的树干往下爬,运动鞋与上面的树枝和杂草相互摩擦着发出“滋啦滋啦”的声音。这岩壁少说也有四五米,这把他们吓得不轻,三人全都挤在岩壁根儿底下展开手接着,如果是旁人看来,倒像是一群奇怪的人在求雨似的。
 
所幸安琪的身手相当矫健,她蹭着岩壁上的凸起和树枝愣是爬了下来,最终被小路诚惶诚恐地扶了下来。“别看我这样,我当年在学校可是校攀岩队的喔!”安琪的脸上还闪烁着兴奋的光,她双眼亮得好像能让这灰蒙蒙的天气转晴。
 
“那这样也太危险了!”小路终于是底气十足地骂道,脸色和刚才一样惨白。
 
安琪倔强地回道:“我这不是安全回来了嘛!不是说无论如何也要找到真相嘛?!”小路还想张口说些什么,安琪却将话题扯开了,她兴冲冲地拉开脏兮兮的书包拉链,“我真的发现了一些东西……我觉得我们就快要探查到真相了。”她从书包里掏出相机和一个信封,“你们看……”
 
“苏瑾秀在发呆亭里也留了一封信。”
 
*
 
“这条石缝不短啊……”视频里的安琪低声嘟哝着,镜头也一直摇晃不堪,石缝里滴着水,远处却一直有光,单是看视频,姚远都已经觉得这石缝闭塞得让人窒息。她的内心涌起一股对安琪的钦佩,更是不敢想象年少时期的苏瑾秀和刘栩是如何、又是为什么,以及被什么支撑着一次次穿过这一段路途,到发呆亭和她们的“五丫”见面。
 
安琪伸出手探过来按下相机的快进键:“这石缝我走了足有快十分钟,走到中间开始感觉它的坡度越来越大,到最后几乎就是在往上爬,不过快到出口的时候它也变宽了,如果是那种宽度,我想你们应该也没什么问题。”她将这一段几乎全部跳过了,直到视频里突然充满了绿意才停下来,她示意他们继续往下看,“这里我已经从山洞里出来了,几乎没有路,但这片林子鸟倒是不少,还有成群结队的松鸭在叫嘞。”
 
镜头上移,茂密的林子几乎遮住了天空,安琪因为跋涉而发出疲惫的喘息声也逐渐在视频里明显起来,但她还是尽力把她所看到的南山深处的情景拍摄下来。
 
“这部分也可以跳过,我基本都在找路……”安琪继续操作着快进键,连续按了七八次之后她突然停了下来,“就是这里了!”
 
视频里,安琪的呼吸声急促起来。镜头开始微微震动,而就在杂乱的枝叶之间,大概十几米远的地方,当她需要再绕过几处石块和植被,就来到了那座不知是什么年代被什么人搭建起来、如今在经年累月的消磨之下只剩了三面破败墙壁的棚屋。
 
“发呆亭……发呆亭!快看……这里还被人刻了字,它真的叫‘发呆亭’!”安琪在视频里激动地喊道,“这名字是苏瑾秀她们刻上去的吗?或是更久远的前人刻上去的?”
 
发呆亭的三面墙壁的基底是由木板搭建的,配以后人加固的短小的石板和生锈的铁丝和铁钉,地步已经被密密麻麻的杂草和菌类布满了,棚顶则是木梁和厚厚的草甸。没有人知道这间棚屋最早被搭建起来是做什么的,那些木板之间有圆形的洞口,也有不知是被什么造成的划痕,还有一些深色的、看上去像是锈迹的斑痕。它看上去有很多很多不为人知的又不屑于被人讲述的故事,当镜头划过的时候,那些木桩和铁丝亦好像在说话。
 
很快,安琪的镜头对准了左手边那面墙壁角落里的一个位置:“这里——看上去是苏瑾秀她们刻上去的……!”
 
镜头里的木桩上的刻痕已经有些模糊了,但还是能看出来是三个小人儿,一个留着蘑菇头,一个只有圆圈脑袋,还有一个圆圈脑袋上面梳着两条辫子。这三个小人儿的脑瓜顶上写着“五”,“四”,“三”。
 
“这大概就是苏瑾秀在日记里写的她自己,‘五丫’还有‘三儿’,也就是刘栩。”视频里的安琪解释道,紧接着开口的是站在他们身边的现实中的安琪:“然后我就在那几个小人儿下面的石头底下找到了这封信。”
 
信封被郑重其事地递出来,但姚远却在那一瞬间恍了神。
 
“五”,“四”,“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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